一说馒头庵,必然会让人想到铁槛寺。这一寺一庵都是贾府的私宅,起的名字却又如此古怪,尤其这馒头庵,“就是水月寺,因他庙里馒头做得好,就起了这个诨号”。
(资料图)
曹雪芹特意对这一寺一庵的来历作了说明,还带了一笔两座寺庙“相距不远”,可见这馒头庵自然有其深意。
馒头庵预示贾府结局
我们看古代寺庙的名字,都是古色古香,典雅肃穆,譬如香积寺、少林寺、大雷音寺等等,听到一座寺庙叫馒头庵,恐怕还是比较奇怪的。经过学者考证,曹雪芹起这名也不是信口胡诌的,还是有典可查。
最明显的来源是宋代范成大《重九日行营寿藏之地》诗:“从有千年铁门限,终须一个土馒头。”此处的“门限”即门槛,比喻富贵气焰,土馒头则指坟墓。
如若朝前追溯,可以追溯到唐代诗人王梵志的两首诗:
其一世无百年人,强作千年调。打铁做门限,鬼见拍手笑。其二城外土馒头,馅食在城里。一人吃一个,莫嫌没滋味。
明代《消夏闲记》记载明万历间凡家中有大厅者,即加门槛税,故俗称富有人家为门槛人家。
无论追溯到哪里,馒头庵和铁槛寺都有着一种荒凉的意味,预示着贾府眼前的荣华富贵终将化作灰烬,落得野草野冢的结局。
馒头庵在这里有种预示结局的宿命论在,从馒头满诞生之时起,就预兆着贾府的毁灭,这是不可逆的,后四十回的续写很明显偏离了这个命题,这也使得续写的形式意义远远大于文学价值,可读性折损了许多。
馒头庵是贾府缩影
完全可以说,馒头庵就是贾府的影子。
《红楼梦》第十五回中秦鲸卿得趣馒头庵一节,表面是写秦钟与智能儿的苟且之事,实际是为了反映贾府内部的污浊丑态,
在肃穆庄重的寺庙中,一个公子哥竟然与一个小尼姑,旁若无人地做那苟且之事,这其实是对贾府中那些荒淫无度,败坏门风的丑行的最大讽刺。
曹雪芹不会直接写出贾府内部怎样腐败,而是通过众多“曲笔”细细描摹大厦将倾的图景,让读者事后才恍然大悟,这样引起的思想冲击的确比直接揭露要深刻震撼的多。
小小的贾府私宅馒头庵,尚且如此藏污纳垢,那么鱼龙混杂的贾府有多乱就显而易见了。
馒头庵亦是水月庵,一切都是镜花水月。
馒头庵也叫水月庵,如果说馒头庵代表着贾府肉身的毁灭的话,那么水月庵则代表着曹雪芹所要传达的一种人生的哲学思考。
贾府只是曹雪芹表达人生思考的一层外衣,揭开这层外衣,曹雪芹揭示的是一种万事皆空随流水,落得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人生哲学。
如同李白在《江上吟》中所言:“功名富贵若长在,汉水亦应西北流。”功名利禄都是太虚幻境,转瞬即逝,而我们为这转瞬即逝的东西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,到头来却是空空如也,这岂不是对那些醉心功名的人最大的讽刺吗!
如同佛家《金刚经》末尾佛偈所言:“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”。什么酒色财气,什么封官加爵,都同露水闪电一样,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,便湮灭无闻。
这不是消极避世,更非怨天尤人,而是曹雪芹由天之骄子跌落到臭水沟,从荣华富贵到一贫如洗,历经人生各种况味之后的椎心泣血之言。
人应当为追求人生价值而活,而不应该为追逐功名利禄而活,更不应该为虚度光阴而活。功名利禄只能传一时,风骨精神却可以传万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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